「皇上,先讓我看一下你的脈象吧。」
蒼萬壑的面相讓雲澈心中有了一個相當可怕的預感,但也並不敢決斷。他向前幾步,來到蒼萬壑身前,右手雙指點在了他的脈搏之上,然後閉上了眼睛。
藍雪若頓時屏住了呼吸,蒼萬壑也沒有再說話,有些渾濁的雙目默然打量著這個女兒選中的男子。但心中完全沒指望他能對自己的病情有什麼幫助,他或許可以醫術超群,但畢竟太年輕了。醫術這東西,不是靠學來的,而是需要多年的積累與沉澱。
雲澈這一試脈,並沒有試太久,十幾息之後,他低聲道:「皇上,接下來我會以玄力遊走你的內臟,請不要抗拒。」
「好,你儘管施為就是。朕說過,你是月兒帶來的人,朕絕對信得過。」蒼萬壑點頭道。
當下,雲澈的玄力便少量釋放,遊走向蒼萬壑的五臟六腑。同樣沒持續太久,他便把玄力收回,然後睜開眼神,神色一陣複雜。
「怎麼樣?」藍雪若連忙問道。雖然雲澈的探視時間加起來,也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,在任何人看來,連古秋鴻都束手無策的「病」,一個十七歲少年如此短時間的探視又能看到什麼。但心有所屬的少女,對自己的男人總會有一種盲目的信任,藍雪若貴為蒼月公主,也同樣擺脫不了這樣的女孩心態。
雲澈沉默了一會兒,問道:「皇上,你的胸口位置是不是有一個不算太長的傷疤?如果有的話,是不是大概三年前留下的?」
蒼萬壑微微一想,然後點頭,眸中顯露驚奇:「沒錯,朕的胸口的確留有一處傷疤,一寸來長,也的確是三年前留下……你怎麼會知道朕的身上有這個傷疤?」
看到蒼萬壑點頭,雲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。
雲澈的表情,讓藍雪若頓時不安了起來,緊張的問道:「雲師弟,我父皇的病情到底怎麼樣?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?」
「呼……」雲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,面色沉重的說道:「皇上得的,的確不是病,也不是中毒,但,也根本不是那個古秋鴻說的命脈受損……而是,被人下了蠱!」
「啊?蠱?」藍雪若芳唇大張,滿臉驚訝。
「哦?為何會有此判斷?」蒼萬壑卻是一片淡然。很顯然,他並不相信雲澈的話,這並非是對雲澈的不信任,而是他更信任古秋鴻。這三年以來,他的身體都是在古秋鴻的醫治下保持著穩定。而且,一個是名震蒼風的第一神醫,一個是才十七歲的少年,任誰,也不可能選擇相信一個少年的話而質疑有著百年聖名的第一神醫。
雲澈皺著眉頭說道:「這種蠱名叫『噬魂同命蠱』,以蠱種形式種入人體,靠人的心血成長。長成之後居於人的心脈附近,以人的元氣為生。這種蠱很小,但生長所需的元氣卻無比之大,宿主近乎一半的元氣,都會被它吞噬。皇上這幾年之所以身體無比虛弱,而且極速衰老,就是因為你的元氣,整整有一半被這『噬魂同命蠱』所吞噬。」
蒼萬壑的表情依舊很平靜,他稍微露出絲疑惑,道:「如果真如你所說,朕的體內被種下了如此厲害的蠱,古秋鴻醫術冠絕古今,不可能發現不了。若說一次診治發現不了還說的過去,這三年,古秋鴻為朕診治幾十次,斷然不至於每次都發現不了。雲澈,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?」
「不會!」雲澈毫無猶疑的搖頭:「絕對不會。我知道皇上定然不信,所以,請皇上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……允許我劃開你胸口的那道傷疤,我會讓那隻蠱,現形在皇上眼前。」
蒼萬壑頓時眉頭大皺。他帝皇之軀何其尊貴,豈能被一個小小少年就這麼劃開身體。他還沒說話,藍雪若已經開口道:「父皇,我相信雲師弟的話,更相信他的為人,他絕對不可能做出傷害父皇的事。父皇的病情一直都沒有轉機,就連古大師也沒有辦法,雲師弟就算不能帶來轉機,也至少不會有壞處的。」
在帝皇身上劃傷口,這種事當然非同小可。但藍雪若卻依然毫不猶豫的勸著蒼萬壑,一方面是希望轉機的出現,另一方面,更是對雲澈一種極深的信任。她一開口,蒼萬壑本想出口的話直接咽了下去,緩緩點頭:「那好吧……如果過會這道傷口白切了,你也大可不必緊張自責。」
雲澈點了點頭,不再說話,他拉開蒼萬壑胸前的衣服,在他的心口位置,果然到了一道一寸來長的疤痕,時間已久,這道疤痕已變得很淺,但足以看的清楚。
雲澈伸出手指,玄力湧上指尖,就在他準備劃向蒼萬壑心口時,動作微微停滯了一下,因為剛才那一瞬間,他感覺到一股玄力氣場已牢牢鎖定了自己。這股玄力氣場隱蔽的很好,一般人絕難發現,但云澈的感知力何其敏銳,而且他感覺的出,這個玄力氣場有著無比恐怖的底蘊,強度,至少在天玄境!
剎那的驚訝後,雲澈馬上平靜了下來。帝皇身邊,又怎麼會沒有絕頂高手的守護。不過他又不是要害這個皇上,所以也就無所謂忌憚。當下手指在蒼萬壑的胸口輕輕一划,將那道一寸長的傷疤直接劃開,滴滴血珠快速流出。而雲澈的另一隻手快速按在創口偏上的位置,鳳凰炎力小心的湧入,瞬間便找到了「噬魂同命蠱」的藏身之地。
蠱自然怕火,鳳凰之炎又是炎中之皇。受驚的「噬魂同命蠱」立即向鳳凰之炎所在的反方向逃竄,被雲澈一點點的引向創口的位置。
「出來了。」雲澈睜開眼睛,低聲道。
他話音落下,蒼萬壑心口的創口忽然一陣異常的蠕動,隨之,一隻半寸來長,全身金黃的細長蠱蟲從創口中探出半個蠱體,並劇烈的掙扎著。
「啊!!!」
藍雪若被嚇的一聲驚叫,花容失色。就連身為帝皇的蒼萬壑也是滿目駭然,全身僵停……
「不要動!!」雲澈一聲大吼,制止了藍雪若、蒼萬壑,還有暗中那個人一切可能的動作,左手迅速抬起,以鳳凰之炎將這隻金黃色的蠱蟲快速的逼回到蒼萬壑的血液之中,然後玄力釋放,封住蒼萬壑的傷口,止住血液的外流。
「朕……朕的身體里居然有這樣的東西!」蒼萬壑看上去已經鎮定了下來,但全身的僵硬彰顯著他依舊驚魂未定。
「雲師弟……為什麼不把剛才那個……那個蠱弄出來,反而又讓它回到了父皇體內?明明……明明已經被你引出來了。」藍雪若小臉一片蒼白,少女對這種異蟲本就有著天生的恐懼,更何況它還存在於蒼萬壑的身體之中。
雲澈搖了搖頭,道:「不是我不想把它弄出來,而是根本不能。如果這是其他的蠱,即使再可怕,只要找出其所在,都可以想辦法將之引出或直接滅殺。但這種蠱……它之所以叫『噬魂同命蠱』,是因為它不僅大量吞噬宿主元氣,而且,在它從蠱種形態飲宿主心血而生後,便以宿主之命脈為自身命脈,與宿主同命共生。也就是說,皇上體內的這隻噬魂同命蠱,與皇上共用一條命!皇上若死,它就會死。反過來,如果它死了,皇上也會死!」
「啊!!」藍雪若美眸睜大,眸光劇顫。
「什……什麼?這個世上,竟然還有這種陰毒之物!」蒼萬壑也是一臉的惶然。
雲澈繼續說道:「而它需吸食皇上的元氣為生,一旦脫離皇上的身體,就會馬上消亡,而且它一生只會有一個宿主,就算在它離體後馬上移入另一個宿主體內,也無濟於事。所以,這隻噬魂同命蠱非但不能從皇上身體內取出,反而要好好的『供養』著,只能無奈的任由它時時刻刻吞噬身體元氣,絕不能讓它死去。」
雲澈頓了一頓,聲音沉重的道:「雪若師姐,皇上,接下來的話,會有些殘酷……蠱蟲的壽命都並不太長。據我說知,噬魂同命蠱的壽命為五年。而它在皇上體內的時間,已經超過了三年。再過兩年,這隻噬魂同命蠱就會死去,也就是說……皇上的壽命,最多也就只剩下兩年。」
「怎麼會是這樣……怎麼會是這樣……」藍雪若捂著嘴唇,已是泣不成聲。
蒼萬壑大口的喘著氣,那隻藏在他體內的蠱,還有雲澈的話,無疑讓他心神徹底大亂,甚至還有了驚恐。他低沉著聲音道:「究竟是誰……是誰竟然給朕下了這陰毒的蠱蟲!朕一定要把他找出來……碎屍萬段!!」
雲澈目視蒼萬壑,道:「皇上若想知道是誰下的蠱,其實馬上就可以知道。」
蒼萬壑的身體一震,馬上道:「雲澈,難道你知道下蠱的人?」
「我並不知道,但皇上一定知道。」雲澈平靜的道:「這種『噬魂同命蠱』只能以蠱種的方式種入人的體內,而且必須浸入宿主的心血才會長成。一個人的心血,便存在於他的心口部位。所以,要在一個人的身體內種下此蠱,就必須在他的心口部位划下創口,通過創口將蠱種直接放入。通過飲食、飲水而進入體內的蠱種根本不會長成,在其他部位通過血液種下的也同樣如此。皇上只需想起三年前是誰在你的心口划下的那道傷痕,就知道是誰下的蠱了。」
雲澈的這些話一出,蒼萬壑和藍雪若全部呆在了那裡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!不可能是古大師下的蠱,古大師這些年一直悉心療治父皇,和我皇室的關係更是一直都很好……不可能是他!他也根本沒有理由害我父皇。」藍雪若滿面駭然……三年前在她父皇心口划下那道傷口的人她知道,就是醫聖古秋鴻。那次,是蒼萬壑染上了重風寒,古秋鴻聲稱風寒太重,需從心口放出一些寒血……
但她從小對這個醫聖就有著深深的尊重、敬仰和感激,一時間根本無法把他和一個惡毒的下蠱者聯繫起來。